陛青云而诞德。
惟黄初七年五月十七日,大行皇帝崩,呜呼哀哉!于时天震地骇,崩山陨霜。阳精薄景,五纬错行。百姓吁嗟,万国悲伤。若丧考妣,恩过慕唐。擗踊郊野,仰想穹苍。佥曰何辜,早世殒丧。呜呼哀哉!悲夫大行,忽焉光灭。永弃万国,云往雨绝。承问荒忽,惽懵哽咽。袖锋抽刃,叹自僵毙。追慕三良,甘心同穴。感惟南风,惟以郁滞。终于偕没,指景自誓。考诸先记,寻之哲言。生若浮寄,唯德可论。朝闻夕逝,孔志所存。皇虽壹没,天禄永延。何以述德?表之素旃。何以咏功?宣之管弦。乃作诔曰:
皓皓太素,两仪始分。中和(《御览》一作「冲利」)产物,肇有人伦。爰暨三皇,实秉道真。降逮五帝,继以懿纯。三代制作,踵武立勋。季嗣不维,网漏于秦。崩乐灭学,儒坑礼焚。二世而歼,汉氏乃因。弗求古训,嬴政是遵。王纲帝典,阒尔无闻。求光幽昧,道究运迁。乾坤回历,简圣授贤。乃眷大行,属以黎元。龙飞启祚,合契上玄。正行定纪,改号革年。明明赫赫,受命于天。仁风偃物,德以礼宣。祥惟圣质,歧嶷幼龄。研几六典,学不过庭。潜心无罔,抗志青冥。才秀藻朗,如玉之莹。听察无响,瞻睹未形。其刚如金,其贞如琼。如冰之洁,如砥之平。爵公无私,戮违无轻。心镜万机,揽照下情。思良股肱,嘉昔伊、吕。搜扬侧陋,举汤代禹。拔才岩穴,取士蓬户。唯德是萦,弗拘祢祖。宅土之表,道义是图。弗营厥险,六合是虞。齐契共遵,下以纯民。恢拓规矩,克绍前人。科条品制,褒贬以因。乘殷之辂,行夏之辰。金根黄屋,翠葆龙鳞。绋冕崇丽,衡紞维新。尊肃礼容,瞩之若神。方牧妙举,钦于恤民。虎将荷节,镇彼四邻。朱旗所剿,九壤被震。畴克不若?孰敢不臣?县旌海表,万里无尘。虏备凶彻,鸟殪江岷。权若涸鱼,乾腊矫鳞。肃慎纳贡,越裳效珍。条支绝域,侍子内宾。德侪先皇,功侔太古。上灵降瑞,黄初叔祐:河龙洛龟,陵波游下。平钧应绳,神鸾翔舞。数荚阶除,系风扇暑。皓兽素禽,飞走郊野。神钟宝鼎,形自旧土。云英甘露,瀸途被宇。灵芝冒沼,朱华荫渚。回回凯风,祁祁甘雨。稼穑丰登,我稷我黍。家佩惠君,户蒙慈父。图致太和,洽德全义。将登介山,先皇作俪。镌石纪勋,兼录众瑞。方隆封禅,归功天地。宾礼百灵,勋命视规。望祭四岳,燎封奉柴。肃于南郊,宗祀上帝。三牲既供,夏禘秋尝。元侯佐祭,献璧奉璋。鸾舆幽蔼,龙旂太常。爰迄太庙,钟鼓锽锽;颂德咏功,八佾锵锵。皇祖既飨,烈考来享。神具醉止,降兹福祥。天地震荡,大行康之。三辰暗昧,大行光之。皇纮惟绝,大行纲之。神器莫统,大行当之。礼乐废驰,大行张之。仁义陆沈,大行扬之。潜德隐凤,大行翔之。疏狄遐康,大行匡之。在位七载,元功仍举。将永太和,绝迹三五。宜作物师,长为神主。寿终金石,等算东父。如何奄忽?摧身后土。俾我茕茕,靡瞻靡顾。嗟嗟皇穹,胡宁忍务?呜呼哀哉!明鉴吉凶,体远存亡。深垂典制,申之嗣皇。圣上虔奉,是顺是将。乃创玄宇,基为首阳。拟迹谷林,追尧慕唐。合山同陵,不树不疆。涂车刍灵,珠玉靡藏。百神警侍,来宾幽堂。耕禽田兽,望魂之翔。于是俟大队之致功兮,练元辰之淑祯。潜华体于梓宫兮,冯正殿以居灵。顾望嗣之号啕兮,存临者之悲声。悼晏驾之既疾兮,感容车之速征。浮飞魂于轻霄兮,就黄墟以灭形。背三光之昭晰兮,归玄宅之冥冥。嗟一往之不反兮,痛濆闼之长扃,咨远臣之渺渺兮,成凶讳以怛惊。心孤绝而靡告兮,纷流涕而交颈。思恩荣以横奔兮,阂阙塞之峣峥。顾衰绖以轻举兮,迫关防之我婴。欲高飞而遥憩兮,惮天网之远经。遥投骨于山足兮,(《文选》潘岳《寡妇赋》注引「愿投骨于山足?」)报恩养于下庭。慨拊心而自悼兮,惧施重而命轻。嗟微躯之是效兮,甘九死而忘生。几司命之役籍兮,先黄发而陨零。天盖高同而察卑兮,冀神明之我听。独郁伊而莫诉兮,追顾景而怜形。奏斯文以写思兮,结翰墨以敷诚。呜呼哀哉!
说明:因全文极长,此处仅注关键难解或典故性词语。
1. 黄初七年五月十七日:魏文帝曹丕年号“黄初”共七年(220–226),其崩于黄初七年五月丁巳(即十七日),时年40岁(非36岁,前文简本有误)。
2. 大行皇帝:皇帝刚去世、尚未定谥号时的尊称,“大行”意为“永远离去”。
3. 阳精薄景,五纬错行:
阳精:太阳。
五纬:金木水火土五星。古人认为帝王崩逝,天象异常。
4. 若丧考妣,恩过慕唐:
考妣:父母。百姓如丧父母。
慕唐:仰慕唐尧之德。
5. 三良:指春秋秦穆公死后殉葬的三位贤臣奄息、仲行、针虎(见《诗经·秦风·黄鸟》),此处曹植言愿同死,极言悲痛。
6. 南风:《礼记·乐记》:“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。”南风象征仁政与孝思。
7. 歧嶷幼龄:出自《诗经·大雅》“克岐克嶷”,形容孩童聪慧早成。
8. 六典:《周礼》所载治国六典:治典、教典、礼典、政典、刑典、事典。
9. 伊、吕:伊尹、吕尚(姜子牙),古代贤相名臣。
10. 乘殷之辂,行夏之辰:
辂(lù):大车。孔子曰“乘殷之辂,服周之冕”。
夏之辰:用夏朝历法(正月建寅),曹丕改历,恢复夏正。
11. 金根、黄屋、翠葆:皆天子车驾仪仗。
金根车:天子专用车。
黄屋:黄缯为盖。
翠葆:翠羽装饰的华盖。
12. 介山:疑指泰山(或泛指名山),拟行封禅。
13. 首阳:首阳山,在洛阳东北,曹丕葬于此(首阳陵)。
14. 谷林:传说中尧葬处(《吕氏春秋》:“尧葬谷林”)。
15. 不树不疆:不立墓碑、不设封土界限,效法上古薄葬。
16. 涂车刍灵:泥车草人,古代明器(陪葬品),反对厚葬。
17. 八佾:天子舞乐,六十四人列阵,诸侯不得僭用。
18. 三光:日、月、星。
19. 黄墟 / 玄宅:皆指墓穴、地下。
20. 司命:掌寿命之神。
(以上内容由AI生成)
在黄初七年五月十七日,大行皇帝(曹丕)驾崩了!呜呼哀哉!
那一刻,天地震动,山崩霜降,太阳失色,五星错乱。
百姓哀叹,万国悲恸,如同失去了父母,思念之情甚至超过了对唐尧的仰慕。
人们在郊野捶胸顿足,仰望苍天,齐声质问:为何如此无辜,竟早早离世?
啊!可悲啊,大行皇帝忽然间光芒熄灭,永远抛弃了天下,如云散雨绝。
听闻噩耗,我心恍惚,悲痛哽咽,几乎拔刀自尽。
我追慕古代殉君的“三良”,甘愿与兄长同埋一穴。
唯有南风吹来,郁结难舒;我发誓愿随他而去,指着日影明志。
查考古籍,先哲有言:人生如寄,唯有德行可传。
孔子说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”,正是此志。
皇帝虽已逝去,但他的福泽将永续流传。
如何颂扬他的美德?只能书写在素帛之上;
如何歌咏他的功业?唯有奏响管弦之音。
于是作诔文如下:
自天地初分,阴阳和合,始有人伦。
三皇秉道,五帝继德,三代(夏商周)建立功勋。
至周室衰微,秦政暴虐,焚书坑儒,礼乐崩坏。
汉承秦弊,未复古训。直至天命转移,圣人再出——
那便是我们的大行皇帝!
他如龙飞天,应天受命,改元建制,赫赫明明。
仁风化育万物,德教以礼宣行。
他自幼聪颖(歧嶷之姿),研习六经,志向高远如青天。
才华出众,如玉晶莹;洞察幽微,未形先知。
其刚强如金,坚贞如琼,清白如冰,平正如砥。
赏罚无私,轻重得当;心如明镜,体察民情。
他思慕伊尹、吕尚那样的贤臣,广求人才于岩穴蓬户之间,唯才是举,不论门第。
他以道义为图,不营私利,心系天下。
他继承前人法度,又加以革新:
沿用殷商之车,推行夏朝历法;
天子仪仗庄严华丽,礼制焕然一新。
他选任贤能的地方官,体恤百姓;
派遣虎将镇守四方,朱旗所指,九州震服。
孙权如干涸之鱼,蜀虏如僵死之鸟。
远方肃慎、越裳、条支等异域,皆遣使朝贡。
他的德行堪比先皇,功业可追太古。
上天降下祥瑞:河出龙马,洛出灵龟,神鸾起舞,灵芝生沼,甘露普降,五谷丰登。
家家感念仁政,户户如蒙慈父。
他本欲登泰山封禅,归功天地,祭祀百神,告成先祖……
然而——
天地曾因混乱而待他匡正,
日月曾因昏暗而赖他重光。
王纲断绝,由他重续;
神器无主,由他承当。
礼乐废弛,由他振兴;
仁义沉沦,由他弘扬。
隐逸之士,因他而出;
边远之地,因他而安。
在位七年,功业卓著,
本可实现“太和”盛世,超越三皇五帝。
理应永为万民师表,长享如东王公(东父)般长寿——
为何竟猝然离世,归于黄土?
使我孤苦无依,无处瞻仰。
苍天啊!你为何如此忍心?
呜呼哀哉!
他明察吉凶,深谋远虑,
临终仍垂示典制,托付嗣君(曹叡)。
今新君虔敬奉行,顺承遗志。
于首阳山营建陵寝,效法尧葬谷林,
不立碑,不封土,不用珠玉,唯用泥车草人。
百神护佑,魂灵安息。
待吉日良辰,灵柩移入梓宫,停于正殿。
嗣君号啕,群臣悲泣。
哀悼皇帝去得太快,灵车启程何其迅速!
魂魄轻飞于霄汉,终归冥冥玄宅。
永别日月光明,长闭幽深墓门。
我这远方之臣,渺小卑微,
闻凶讯惊惧,心无所告。
泪如雨下,思绪奔涌,
欲奔赴陵前,却被关防所阻。
想高飞远去,又惧天网恢恢。
只愿死后骨埋山脚,报答君恩于九泉之下。
抚心自伤,唯恐自己性命轻贱,难报厚恩。
甘愿九死而不悔!
可叹司命之神,竟先收走壮年之君,反留我这衰朽之人。
苍天高远却明察人间,
愿神明听我哀诉!
孤独无告,唯有追忆身影,自怜形影。
写下此文,以抒哀思,
铺展笔墨,以表至诚。
呜呼哀哉!
(以上内容由AI生成)
在黄初七年五月十七日,大行皇帝(曹丕)驾崩,曹植作此诔文。
1. 文体特征:典型的汉魏诔文
诔文是哀悼死者、述其德行的韵散结合文体,始于周代,盛于两汉魏晋。
此文结构严谨:先述崩逝之哀 → 再颂生平德业 → 终写送葬与个人悲恸。
大量使用对偶、排比、典故,辞采富丽,气势恢宏,体现曹植“才高八斗”的文学造诣。
2. 情感真挚复杂
表面是臣子对君主的颂德,实则蕴含兄弟深情与政治委屈。
曹丕生前多次猜忌、贬斥曹植(“十一年中三徙都”),但曹植仍以极高规格颂扬其兄,既出于礼制,也含真心敬重。
“甘心同穴”“投骨山足”等语,非虚饰,乃极度悲痛下的真情流露。
3. 政治意图:自我表白与求存
曹植此时已被边缘化,借诔文表明自己忠于魏室、认同曹丕正统,以求新帝(曹叡)宽待。
强调曹丕“唯才是举”“不拘祢祖”,暗含为自己“才高被忌”鸣不平。
描写薄葬(“不树不疆”“涂车刍灵”),既赞曹丕节俭,亦符合曹魏“禁厚葬”政策,显示政治正确。
4. 历史价值
文中详述曹丕在位七年的文治武功(改历、礼制、用人、外交、祥瑞等),是研究曹魏初期政治的重要文献。
反映汉末至魏初“天人感应”“祥瑞灾异”思想仍盛行。
结语
曹植《文委诔》不仅是一篇哀祭文,更是政治宣言、兄弟挽歌与文学杰作的三重奏。它在典雅的辞章之下,涌动着血缘亲情、政治焦虑与生命悲慨,堪称汉魏诔文之巅峰。
如需逐句详解、某段深入分析,或与其他诔文(如潘岳《马汧督诔》)对比,可继续提出。
(以上内容由AI生成)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