驱车掸驽马,东到奉高城。
神哉彼太山,五岳专其名。
隆高贯云霓,嵯峨出太清。
周流二六候,间置十二亭。
上有涌醴泉,玉石扬华英。
东北望吴野,西眺观日精。
魂神所系属,逝者感斯征。
王者以归天,效厥元功成。
历代无不遵,礼祀有品程。
探策或长短,唯德享利贞。
封者七十帝,轩皇元独灵。
餐霞漱沆瀣,毛羽被身形。
发举蹈虚廓,径廷升窈冥。
同寿东父年,旷代永长生。
1. 驱车掸驽马:掸(dǎn),拂拭;驽(nú)马,劣马。意为整理车驾,驱使普通马匹前行。
2. 奉高城:汉代泰山郡属县,在今山东泰安东,为帝王封禅泰山时驻跸之地。
3. 太山:即泰山,五岳之首。古人认为泰山是通天之山,帝王封禅必至此。
4. 五岳专其名:泰山为东岳,被尊为“五岳独尊”,地位高于其他四岳。
5. 隆高贯云霓,嵯峨出太清:
云霓:彩云;
太清:天空,道家指宇宙本源。
形容泰山高耸入云,直插天际。
6. 周流二六候,间置十二亭:
二六候:指十二个月或十二时辰,喻泰山周天运行;
十二亭:传说泰山有十二仙亭,为仙人休憩之所。
7. 涌醴泉:醴(lǐ)泉,甘美的泉水。《礼记·礼运》:“天降膏露,地出醴泉。”
8. 玉石扬华英:泉水清澈如玉,泛起晶莹波光。
9. 吴野:吴地原野,泛指东方沃土。
10. 日精:太阳精华,道家认为泰山是观日最佳之地。
11. 魂神所系属:精神灵魂所寄托之处,指泰山为神灵所居。
12. 王者以归天,效厥元功成:
归天:帝王封禅,以功业告成于天;
元功:大功。
指古代帝王如黄帝、秦皇、汉武等登泰山封禅,祭祀天地。
13. 品程:等级与仪式程序。《史记·封禅书》载历代封禅礼仪各有定制。
14. 探策或长短,唯德享利贞:
探策:占卜用的蓍草,长短喻吉凶;
利贞:《易经》术语,指坚守正道而得利。
意为帝王封禅虽有吉凶占卜,但唯以德行方能获天佑。
15. 封者七十帝,轩皇元独灵:
《史记·封禅书》言“古者封泰山禅梁父者七十二家”;
轩皇:黄帝轩辕氏,传说黄帝封禅泰山后乘龙升天。
16. 餐霞漱沆瀣:
餐霞:吞食云霞;
漱:饮;
沆瀣(hàng xiè):夜间清露,道家以为仙饮。
出自《楚辞》,指修炼成仙之术。
17. 发举蹈虚廓,径廷升窈冥:
蹈虚廓:踏虚空;
径廷:直升;
窈冥:深远幽暗的天际。
描绘飞升仙境的超然境界。
18. 东父:东方木公,仙人名,象征长寿。《海内十洲记》称“扶桑上有太帝宫,东王公所治”,主掌男仙名籍,寿与天地齐。
(以上内容由AI生成)
我驱车拂拭着劣马,一路向东来到奉高城。
神奇啊那巍巍泰山,独享五岳之中最尊贵的名声。
它高耸入云霓,险峻的山峰直插清空。
山间流转着十二时辰的气象,错落分布着十二座仙亭。
山上有甘美的醴泉喷涌,泉水如玉泛着晶莹的光华。
向东北可遥望吴地原野,向西能眺望太阳的精华。
这里是神灵魂魄所依之地,逝去的魂灵也会被此处感召而至。
帝王们在此告成于天,报答上苍成就其大功。
历代帝王无不遵循此礼,祭祀仪式各有等级规程。
占卜的蓍草或长或短,唯有德行之人方能享受天佑吉祥。
传说七十位帝王曾在此封禅,但黄帝轩辕氏最为灵验。
他吞食云霞,饮啜夜露,羽毛般的仙衣披在身上。
飞身腾跃于虚空之中,直上那深远幽冥的天庭。
愿与东方仙人一样长寿,超越时代,永享长生。
(以上内容由AI生成)
写作背景推测为曹植后期(220-232年),其政治抱负受挫,生命屡遭威胁。
1. 结构布局:由实入虚,层层升华
全诗可分为四层:
起行(1-2句):以“驱车掸驽马”的凡俗动作开篇,暗示平凡人身怀不凡之志;
写景(3-10句):浓墨重彩描绘泰山之高峻、灵秀、神圣,赋予其“周流二六候”的宇宙节律;
述史(11-16句):转入历史维度,追忆帝王封禅传统,强调“唯德享利贞”的政治伦理;
游仙(17-20句):笔锋陡转,以黄帝升仙为范例,抒发对超越生死、永享长生的终极向往。
艺术匠心:从地面车马到云端仙境,从人间帝王到天上仙真,空间与精神境界同步攀升,形成强烈的升华感。
2. 意象系统:神圣地理与精神超越的融合
泰山意象:既是实际地理存在(奉高城、十二亭),又是通天神山(贯云霓、出太清);
封禅意象:将政治合法性(“效厥元功成”)与天命信仰(“唯德享利贞”)结合;
仙道意象:以“餐霞漱沆瀣”“蹈虚廓”等道家术语,构建超越凡俗的终极境界。
思想张力:诗中交织着儒家“德治”思想(封禅重德)与道家“游仙”理想(升天长生),反映汉末士人精神世界的复杂性。
3. 语言特色:古朴与华美并存
四言古体:继承《诗经》传统,句式整饬,节奏庄重;
对仗精工:“东北望吴野,西眺观日精”东西对举,“隆高贯云霓,嵯峨出太清”上下呼应;
动词精准:“贯”“出”“蹈”“升”等动词赋予静态山岳以动态神性;
典故化用:暗引《史记》《楚辞》《周易》,却不着痕迹,浑然天成。
曹植诗风:此诗一扫其早期华丽辞藻,回归汉乐府质朴本色,却在古拙中见深致,标志其后期诗风转变。
4. 精神内核:乱世中的永恒追寻
写作背景推测为曹植后期(220-232年),其政治抱负受挫,生命屡遭威胁。诗中“同寿东父年,旷代永长生”的祈愿,实为:
对现实压迫的逃避:帝王封禅的辉煌与个人政治失意形成反差;
对生命有限的反抗:曹氏兄弟多短寿(曹丕40岁卒),长生之愿尤为迫切;
对精神自由的渴求:“蹈虚廓”“升窈冥”象征超越现实桎梏的理想境界。
时代意义:此诗是建安文学从“慷慨悲凉”向魏晋玄学“越名教任自然”过渡的典型文本,直接影响郭璞《游仙诗》、陶渊明《读山海经》等。
四、文学史地位
1. 游仙诗典范:与曹植《仙人篇》《升天行》并称,开创文人游仙诗新范式;
2. 泰山文学奠基:首开以完整诗篇礼赞泰山的先河,影响杜甫《望岳》、李白《游泰山》等;
3. 政治隐喻载体:“唯德享利贞”“封者七十帝”暗含对曹魏政权合法性的思考,体现文学与政治的深层互动。
名句点睛:
“隆高贯云霓,嵯峨出太清” ——以夸张笔法写泰山,成为后世咏岱名句模板;
“餐霞漱沆瀣,毛羽被身形” ——仙人形象刻画入微,被葛洪《抱朴子》引为修仙实证。
此诗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泰山长卷,既见山岳之雄,又见心魂之高。曹子建以诗人之笔、哲人之思、失意者之血泪,铸就此篇跨越千年的精神攀登。
(以上内容由AI生成)
